第六十六章 月笼山海关(4)-《夜阑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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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法会,我会去。”何未轻声道。

    不止去,她已借母亲的名义出钱,办得更大更风光了。

    “到时,我看情形……避开。”

    她见三人不语,又道:“我方才不说话,心疼得是几个孩子,小小年纪没了父亲。”还要被彻底打上汉奸之后的烙印。

    大的那个,和继清差不多年岁。

    何未抬头,瞧着回廊里的一串老旧的红灯笼。

    属于前朝的印记。

    ***

    夜里,她心神不属,早早上了八步床。

    谢骛清光着脚,走上踏板,来到她身边,先放了左边的床帐,要去解右手的金钩子,被何未拉住手臂。“看这个呢。”她扬扬手里的账本。

    谢骛清瞧着她,看穿她。

    何未手的账本,被他拿走,摆在床头矮桌上。

    湖色床帐内,谢骛清解了配枪,放到枕头外侧。

    “今天坐着的那条长廊,还有印象吗?”她的手从他身后绕过来,搂在他腰上,“你第一次离京,赴堂会,和我道别……都在那里。”

    想想,她又道:“那时你一个革命军人,和军阀们一起,在最主张复辟的小王爷的王府,一同听戏,比戏还精彩。”

    仿佛无须谢骛清的回应,她再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为什么想的、做的,差别如此大?”

    谢骛清拍拍她的手背,低声问:“难过了?”

    何未脸挨到他后背,隔着衬衫,感受他的体温。

    “当年我们北上的代表团目标一致,一心统一南北,救国救民,”谢骛清轻握住她的手背,轻声道:“后来各奔东西,换了不同的军装,走了不同的路。”

    代表团里,有后来始终坚持救国的;有在济南为国捐躯的;也有卖国的,对日本人一让再让,签下丧权辱国的停战协定的。

    眼看着昔日好友变对阵之敌,亦有失落和心痛。

    “你们打仗是什么样的?”她轻声问。

    “我们?”他回忆,“永远都是以少胜多。”

    何未笑了:“多说些,报纸上只有南京政府的消息。”

    “将士们很艰苦,极度缺装备,”他们不像南京政府可以向各国借款,购买军备、请专家来打内战,“有时候几场大仗打下来,已经没枪可用了。我们有个师长就撸起衣袖,一根根发长矛,对大家说,子弹打完了,咱们就用长矛!打出气势来!”

    何未情不自禁搂紧他的腰。

    谢骛清笑了:“让我先躺下。”

    “抱一会儿,”她撒娇地小声道,“没这么抱过。”

    因谢骛清过于清瘦,她从背后抱着他,能感觉到他被皮肤包裹着的脊梁骨。一节节,突出,但笔直。

    “你这根骨头真直。”她收回一只手,从上到下滑动,摸着。

    他笑。

    军人的脊梁,怎能不直?他们的身躯,可是守住民族故土的最后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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