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落幕-《我亲爱的法医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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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余杭按了免提,他威严又有些沉痛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是江城市公安局局长冯建国,现场最高总指挥,只要你放了人质,你的女儿我们不会伤害她。”

    李洋拖着林厌步步后退,出了手术室,外面就是一个楼梯,他拽着林厌一步步爬了上去,宋余杭抓着小女孩步步紧逼。

    李洋一边走,一边用枪指着林厌的脑袋:“退后,都退后!”

    宋余杭一扬手,其他人都站在了下面,只有她押着小女孩跟了上去。

    她舔了舔唇,看着林厌:“我的话你可以不信,冯局的总该信了吧,只要你放了她,这个小女孩我们不会伤害她。”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宋余杭面无表情,林厌却微勾了一下唇角。

    李洋用背撞开了天台上的门,拿枪指着她微微颤抖:“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要是假的,刚才我就开枪了。”宋余杭说着,把小女孩也推进了雨幕里。

    她偏头看着林厌,这下四周无人,她可以放肆诉说自己的爱意了。

    “我喜欢她,不比你喜欢这个孩子少,你不会让她死,同理,我也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死。”

    大雨冲刷着伤口,带来阵阵疼痛的同时,也让神智有了片刻清明。

    宋余杭觉得,自己稍稍能动脑筋思考问题了。

    “李洋,你已经行将就木了,可是她还年轻,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这些年来不停为她寻找肾源,不也是希望能让她重获新生吗?”

    “爸——你别听她的!他们都是骗子!警察都不是好人!快走啊!”因为虚弱,女孩子的脸变得惨白,在风雨中声嘶力竭。

    宋余杭没有阻止,这正中了她下怀。

    “望远镜。”冯建国伸手问下属要了望远镜,抬头看向了天台。

    狙击手也移动着方向,把瞄准镜对准了他们,只是因为林厌一直挡在他身前,迟迟扣不下扳机。

    望远镜里的李洋歇斯底里咆哮着:“闭嘴!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爸早他妈死了!你就是一拖油瓶,没人要的小杂种!”

    在两个人相依为命东躲西藏的漫长时光里,李洋对她时好时坏,这样歇斯底里地发脾气也不是头一回了。

    他高兴的时候摸着她的脸,叫她:“小公主。”

    不高兴的时候狠狠踹她一脚,骂她小杂种,要她去死。

    女孩子已经习惯了,变得对他言听计从。

    可是即使这样,听见他这么说,也并不代表能完全不伤心。

    相比他的癫狂,宋余杭则平静多了,她已经从那种状态里解脱出来了,即使她的内心依旧心急如焚。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一边倾斜。

    “既然这样,你一开始就扔掉她就好了,何必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后悔会不会晚了些,还是说,你还有一丝生而为人的良知,你的哥哥在矿洞底下抛下你跑了,而余新叶却救了你,你想报恩,对不对?”

    “闭嘴!你闭嘴!”李洋喘着粗气,往后退着,踩到了天台上堆放着的钢筋水泥,脚下一个踉跄。

    林厌伤口一直在流血,被他拖得奄奄一息,只是那双眸子还时不时睁开看宋余杭一眼,昭示她还活着。

    宋余杭率先放下了枪,只是依旧抓着女孩没放:“我不知道你们在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就冲你知恩图报这一点,我敬你是条汉子。”

    “二十年相依为命,别说养个人,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吧,你罪行累累,她还年轻,真的要陪你一起葬送在这里吗?”

    “李洋,如果她死了,你对的起余新叶的嘱托吗?对的起你的好兄弟吗?他可是拿命换了你的命啊!没有他,别说多活二十年,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在宋余杭循循善诱又残忍的话语里。

    二十年前矿洞下发生的一切又历历在目了。

    ***

    “听说这批知青回乡只有一个名额了,下一批得再等三年呢。”

    “我啊,家里没靠山,自己工分又挣不够,估计是没戏咯。”

    “要咱说,咱们这一批里来的最早又最能吃苦干活的不就是李家兄弟嘛,也不知道谁会回去。”

    “嗐,反正人家两兄弟,谁都一样,是不是啊李海?”

    同伴捅了李海一下,李海擦了擦汗,看了看不远处干活的弟弟,又看了看周遭黑漆漆脏兮兮的矿洞以及自己掌心里磨出来的水泡,眼神暗了暗。

    “去去去,干活!”

    矿难发生的时候,是李海先察觉到的,放在地上装锡矿的筐在微微颤动着。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停下动作,突然就从顶上落了一块小石头下来砸在了脚上。

    他看着看着,突然瞳孔一缩,扔了锄头就往出口跑,顺便还扯住了李洋和余新叶,把人往外推。

    “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来不及了。

    李海松开了李洋的手,而余新叶则是下意识地护住了这个来自城里的弟弟。

    “哥!”李洋的声音湮灭在了黑暗里。

    三天后。

    “咳咳……”余新叶的手已经被巨石压麻了,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

    “余哥,余哥,你坚持住啊……”矿顶坍塌的时候,余新叶一把把人摁在了身下,李洋毫发无伤,从废墟里爬了出来,把自己随身带的那壶水喂他喝着。

    李海爬过来拉他:“李洋,李洋,弟弟,那边,那边有亮光,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刨开……”

    李洋抹了一把眼泪,把水壶放在了他旁边:“好,哥,我们三个一定要一起出去。”

    余新叶听见了,拖长了声音喊他们:“喂,你们出去了想干嘛呀?我现在好想我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

    李海侥幸逃过一劫,只是身上蹭破了点皮,拿捡来的石头刨着土。

    “考医学硕士,博士,去大医院工作,娶个漂亮的媳妇,发大财,再也不用干活,受生产队长的鸟气。”

    “李洋,你呢?”

    “我……”李洋挖土的动作顿了顿,李海想起的都是穷乡僻壤的苦,他却想起了这里清澈的河流和小溪,天气晴朗时候的蓝天白云,草地上肆意奔跑的牛羊,以及像余姨一样淳朴的村民,和脸蛋红红,容易害羞的姑娘。

    “我……开个养猪场吧,想吃肉,想让大家都富起来,就不用再吃苦了。”

    余新叶被压了三天,精神尚可,一听这话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那我给你当伙计,你当老板,咱们一起发家致富。”

    第五天。

    李海的水壶空了,去拿李洋的,被人一把夺了回来。

    “哥,这点水留着给余哥喝。”

    李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妈的,老子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了,没力气干活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余新叶躺在地上,脸上都是灰,另一半身子也快没知觉了,他想说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哥!”李洋去抢。

    李海拔开了瓶塞,一股脑灌进了嘴里,抹抹唇角把水壶扔在了地上。

    “李洋你鬼迷心窍了吗?!我才是你哥!余新叶已经快不行了!只有我们俩还能动,只有我们俩能活着出去!走!跟我去挖洞!!!”

    “不,我不去,你放开我!”

    “你不去是不是?是不是?!”李海拖着锄头来回转悠着,像一头猛兽般地咆哮。

    “那你就在这等死吧!”

    李洋本来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谁知道两天后,弹尽粮绝了,趁着夜里,李海还是走了。

    李洋追出去,他们好不容易刨开的洞口又被大石头堵上了。

    他哭着跑回来:“余哥,余哥,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我哥他……他不要我了……”

    余新叶唯一能动的左手颤抖着拉住了他的手腕,声音断断续续地:“别……别哭……余哥在……弟弟……答应我件事……”

    李洋抹了一把眼泪,把手垫进他脑袋底下撑着:“哥……哥你说……”

    那抓着他手腕的手紧了又紧:“照顾好你……你嫂子……和……和俺闺女……有时间去看看……看看余姨……她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你帮哥……帮哥照顾着点儿……”

    李洋连连点头,泪就落了下来。

    余新叶的手摸到了他们前几天用来挖土的镰刀,李海虽然走了,却还是给他们留下了工具。

    他抓在手里笑了笑,攥进了自己掌心里,猛地往回一勾手,血流如注。

    李洋扑了上去,替他捂着伤口:“哥!哥!”

    余新叶面色惨白,勉强笑了笑:“别浪费……快喝吧。”

    那段黑暗的日子后来李洋已经逐渐模糊了回忆,可是他始终记得一个词:茹毛饮血。

    他不记得在里面究竟待了多久,饥寒交迫,本能促使他去吸余新叶的血,一开始还是热的,后来逐渐就凉了,再后来他的尸体就臭了。

    而李洋也终于人不人鬼不鬼地爬了出去,变得面目全非。

    那些淳朴的村民连一口水都舍不得施舍给他,见了他就跑:“鬼啊!”

    包括村口那个喜欢他的姑娘,于是他就杀了她。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给她点颜色瞧瞧,谁知道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没了呼吸。

    李洋失魂落魄,跑了两步,却还是倒了回来扒拉着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随后跑去了余新叶家,早已人去楼空,拆迁的人把他赶了出来。

    “神经病吧?!哪来的疯子,滚!”

    他是从余家背后的垃圾堆里捡到余鲸的,襁褓破烂不堪,婴儿脸色青白,已经奄奄一息了。

    李洋把从那个女孩身上搜刮出来的一点钱全部拿来买了奶粉,坐在桥洞底下拿垃圾堆里捡来的奶瓶一点点喂她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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