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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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憾生的大部分背影隐藏在轮椅的靠背里,佟夜辉望着她单薄的肩头,眼里有尖锐的痛苦,她说痛苦不是永恒的,别人或许是这样,而她是他见过的最顽固的人,这世界没有谁会为谁在原地停留一辈子,而憾生会,她一直顽固的停留在原地等着他回头,而他终于要回头了,可她却要走了,而她在最后还在会担心他不会好好的生活,她知道他在她走后会崩溃,她不放心他。他要他有勇气勇敢的走下去,至少是像样的走下去。

    憾生推着轮椅转回身,佟夜辉眼里的痛苦她尽收眼里,她推过去,心疼的拉起他的一只手,他还是身长玉立的一个英俊男人,她也可以看到她走后,他的痛苦和崩溃,但她知道他会走出来,他从来都有一颗坚强的心脏。她也可以看到他中年以后,两鬓斑白事业有辉煌的成就,或许有着寂寞的眼神,那将会是她留在他生命里最后的痕迹。

    憾生握着佟夜辉的手,仰望着他,不放手,不说话,即在安慰他也在等他给她一个承诺,保证他能在她走后鼓起勇气好好的活下去。

    干涩的风吹的佟夜辉眼睛生疼,他的手几松几紧,最后的时刻他不能骗憾生,但要不颓废,不放弃有责任的活下去,他不敢保证他能做到,憾生在逼着他必须振作。

    憾生默默的望着他,远处阵阵的风扑面而来,风声在他的耳边像在轰鸣,佟夜辉终于咬紧牙关,用力的握紧了憾生的手。

    五月,当天气全面转暖的时候,憾生的生命几乎就要走到了尽头,最后的日子里她和佟夜辉回到了当初让她生命出现转折点的岛上,那里气候宜人,没有喧嚣,她希望生命的最后一站就停留在那里。

    送行的人只有莫憾庭一个人,憾生的生命真正放在心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爱人,一个是弟弟,莫憾庭的到来弥补了她生命中对亲情的最大的遗憾。

    最后的分别的气氛是哀伤的,既是生离也是死别的告别,压抑的人已经没有什么语言,连保重都成了一句多余的话。

    在关口分离的最后时刻,憾生转过身来对莫憾庭说:“憾庭,你先走,姐姐看着你走。”每一种告别其实更难过的是那个被留下的人,憾生对她所爱的人在感情上永远是宽容而慈悲的。

    莫憾庭弯腰最后拥抱坐在轮椅上的憾生,然后起身毅然的转身走了出去,他一路走着,腰背笔挺,步履稳健快速,眼睛里汹涌的涌出泪水。

    厦门的春天是个好季节,空气湿润,阳光明媚,正午天气最好的时候,憾生在向阳的回廊上,靠着佟夜辉晒太阳,宫颈癌的晚期,杜冷丁已经没有作用,她一天中精神好的时候越来越少。

    憾生靠着佟夜辉,充沛的日光让她身上难得的安逸,她眯着眼睛看着在院子欢跑的屁股,这狗在她最寂寞的时候陪伴着她,以后它还能陪佟夜辉,她牵起嘴角笑了起来。

    来到岛上十几天后,天气开始渐渐的热起来,院门口的广玉兰开出了大朵的花,一院子飘荡着它的香气,万物生机盎然的季节憾生在疼痛中煎熬,越来越频繁的剧烈疼痛带走她最后的生命力,她已经终日卧床,不管多疼她从来不出声,不管身体衰败到了何种地步,她的精神依然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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