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 今岁故人来(2)-《十二年,故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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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今日会这样?

    门被打开,段孟和迈出:“跟我来。”

    沈奚看他的目光,猜想他会要解释这件事,于是跟上他。两人从病房那层楼回到他的办公室,段孟和唤来一位住院医生,交待了要给傅侗文父亲做的检查项目后,他锁上门,回身看她:“刚刚我有两句话没交待清楚,本以为你去看一下不要紧,看来还是我疏忽了。”

    沈奚疑惑地看他。

    “傅侗文送他父亲来时,要求过,不需要你来插手这件事。”

    他特地要求?

    沈奚更是困惑:“我不懂,你们两个到底交涉了什么?明明我们是最好的搭档,他应该知道,或者说他不清楚,你也应该从专业角度告诉他。”

    “并没有什么,”段孟和欲言又止,“也许他考虑到昔日你在傅家——”

    “我在傅家什么事都没有,只和他父亲见过两回,”沈奚两年来从未主动提起在傅家的一切,“未有争执,未有纠葛,甚至当初我离开……也和他父亲毫无干系的。”

    当初就算是她留下,至多是嫁给傅侗文做妾室,傅家光是“妾室”这样身份的女人有几十个,她又不会特殊。

    沈奚迟疑不定。

    傅侗文是怕和自己再有瓜葛,才不愿自己插手这件事?难道辜幼薇会计较?可这事关他的父亲,哪怕他们父子隔膜再深,也是血脉难绝。

    她忽然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你要去找他?”

    “我今天不想讨论私事,”沈奚尽量让自己平静,“我想问一问这位患者家属,拒绝医生诊病的理由是什么。”

    段孟和点头,抄写了一张地址,递给她:“这是他在上海的公馆地址,”地址后写了三位数的电话号码,“这是他留的联系电话。”

    “他安排了明天见他的父亲,还会带律师,我想,今晚他会到上海了。”

    沈奚接过那张纸,对折了,握在手里。

    “沈奚……你有没有想过,傅侗文不是过去的他了?”段孟和话里有话。

    她抬头。

    “你是关注时事的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段孟和说。

    沈奚迟疑了一会:“你是想说,他不是一个好人?”

    段孟和苦笑。他并不想和她因为傅侗文的转变而有争执,因为沈奚明确说到过傅侗文在她心里的位置。可傅侗文这两年名声在外,每一桩事他都有耳闻。往更早了说,傅家三公子名声也从未好过。当年在游轮上,段孟和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愿和他结交。

    若非沈奚,他不会提点这些。

    段孟和是个无心政治的人,也不齿于在背后议人是非。

    办公室内,突然陷入让人不安的寂静里。

    她很想辩驳,却无法为他开脱一句。

    就连沈奚自己也仅凭着虚无缥缈的“信任”二字,把那些有关他不好的传闻都过滤了。让她真去解释,她一无证据,二无立场,三……傅侗文不会想任何人为他辩解什么,而第四点,她也没有立场为他辩驳。

    沈奚收妥地址和电话号码,又拿走了傅侗文父亲的病历,告辞而去。

    公馆地址在公共租界里,而她住得地方和医院都在法租界,走过去远,叫黄包车她又觉得奢侈。早晨已经叫过一次了,这样想,还是走路好。

    走到半截上,沈奚又改了主意。

    长途而来,他父母都在上海的医院就诊,那么太太也应该是要陪着来的。

    于是她折回去,到边界上掏出租界工作的证件,又回了法租界。到宽敞的路上等了一会,车身通红的电车缓缓驶来,她上了车。车下,人声嗡嗡,车上没人,半途中有三个人跳上车,坐在了前车厢。她就这样,在车窗外的风和日光里,走神地想,他这两年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有孩子了吗?

    这两年她从不想他,怕一想起来就是江水涨潮,摧毁辛苦搭好的堤坝。

    以至到现在,她自己都还没做好见面的准备。

    还是电话沟通好。

    她租住的房子在复兴路上,紧邻着顾家宅公园,也离当年他的小公寓很近。

    两年前卖掉船票后,她就是提着皮箱子到顾家宅公园坐了一下午,决定要留在刚刚恢复民国,前路仍在迷雾中的祖国,没几日租到了这间公寓。

    到了家,一楼的房东太太恰好想要借她房里的电话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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