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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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个背影。

    他背对着她,在洗漱台前刷牙,只穿了一件睡袍。

    宽肩窄腰,背影也好迷人。

    向芋在梦里絮絮叨叨

    靳浮白你好惨呀,我爸妈每年送礼要送出去好几车,都不知道是你当年收了标书。

    要我说呀,那些礼物都该送给你。

    如果是我爸妈送你的东西,你可不能再堆在你那个大仓库里,丢着放着,不当好东西。

    靳浮白,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这一定是梦,因为现实中的他不会这样冷漠。

    换做现实,他大概会吐掉牙膏,不正经地调侃她,岳父岳母送我的,我怎么也得供起来当传家宝,你说是不是

    醒来后,向芋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

    她想,原来念念不忘是这样的感觉。

    如果说这些所有流动在生活里不经意浮起的、关于靳浮白的琐碎,是向芋自觉无法招架,硬着头皮却也能勉强撑住的。

    那唐予池的离开,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年的新年还没有到来,只差几天,唐予池突然给向芋打了视频语音,他说,向芋,我要出国了。

    他的头像还是那个白色瓷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总是调皮捣蛋长不大的唐予池,也会用这样沉重的语气说话了。

    他说大学同学在国外创业,他也想过去一起。

    这是对干爸干妈也说过的理由。

    但是私下里,他们聊过很久。

    所以向芋知道,他出国不止是这个原因。

    是因为安穗,她在这一年里频繁找到唐予池。

    最后一次见面,安穗哭得很凶,用哭哑的嗓子问唐予池“我能不能回来我能不能回到你身边来”

    她很瘦,哭起来蹲在椅子上蜷成一团,眼睛像是漫了雨水的月亮,悲伤又明亮。

    唐予池想起很多年前的场景

    那时安穗穿着校服,用宽大的袖子捂住脸,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

    他催促一声,安穗,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做我女朋友吧,我一定把你宠上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厚厚的校服袖子后面传来一点声音。

    她说,那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呀。

    可是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的安穗,哪怕她哭得再令人心疼。

    她也穿着一身名牌连衣裙,包包和鞋子都是名牌,耳环和项链都在阳光下闪着光。

    而这些名牌,都是别的男人送的。

    唐予池看她半晌,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穗穗,回去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已经不记得我爱你的那种心情了,抱歉。”

    唐予池出国那天,向芋和干爸干妈一同去机场送他。

    他们在国际登机口拥抱,唐予池说“等我闯出名声,再回来时,请叫我唐总”

    向芋扯着他的耳朵,趁着干妈干爸听不见,咬牙切齿地小声质问“你闯出个屁,懦夫,你居然为了这点事儿要躲岀国去”

    唐予池也小声回击“我躲岀国好歹精神百倍,总比你整天郁郁寡欢强”

    “我哪有郁郁寡欢”

    “你还没有9月去参加卢胖子婚礼,我看你那表情像是吊丧,幸亏卢胖子性格好,我又英勇地替你多喝了好多酒,不然你能活着被他们放回来”

    卢胖子是他们高同的好友,也是一个富二代。

    那天向芋也不是故意不高兴,她只是在宾客席里,不小心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人同她打招呼,还叫她嫂子。

    向芋吐槽“你好意思说我叫你少喝你不听,最后喝成死狗,还是我抬你回来的”

    两人逗嘴半天,唐予池该进去安检了。

    他重新拥抱向芋,温柔地小声叮嘱“照顾好自己,开心点。别以后再遇见,靳浮白还是那么有钱那么帅,你又丑又老,像鬼似的。”

    向芋点点头,也温柔地说“知道了,一路平安,落地给我打电话。放心吧,我是天生丽质,80岁依然是美女,最丑的就是你,国外整形技术发达,你多考虑考虑。”

    出了机场,她心里空旷得仿佛能听见穿堂风声。

    最后一个能和她谈论靳浮白的人,也离开了。

    向芋鼻子酸得要命,可她想起来,靳浮白说过

    “我不在时,可别哭,怕别人哄不好你。”

    不远处干爸在冲着她招手“芋芋,走了,干爸干妈请你吃饭。”

    她压下酸涩,扬头一笑“好啊。”

    而那一年,她没有任何关于靳浮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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