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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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芋怔了一会儿,感觉比这个论调更温柔的,是靳浮白。

    他见过过去圈子里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关系,却从来不置一词,这是向芋第一次听靳浮白说起卓逍的事情,并不像当年的李冒那样嗤之以鼻。

    他从最开始,就同他们不一样。

    也是顺着这样的话题,向芋忽然问“靳浮白,你有没有过特别后悔的事儿”

    她想,像他这种人,很是有一些傲气在,应该不会为了什么事情后悔吧

    但出乎意料地,靳浮白说,有。

    向芋记得靳浮白说起过他那位娶了褚家小姐的堂弟,说堂弟对靳浮白有很多疑惑,觉得他总有一天,会为失去的感到后悔。

    可是靳浮白也说过,人都会失去,所有人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殊途同归地失去生命。

    失去是常态。

    能有长久拥有,其实是要感恩的一种幸运。

    他这么看得开的人,也会觉得有事情后悔

    向芋靠在他怀里,仰头去看他利落的脸廓,故意揶揄“不会是后悔没能娶那位褚小姐吧”

    靳浮白抬手捏一捏她的脸颊,问她,这醋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

    向芋眼睛转了转“吃到有下一个吃醋对象的时候啊。”

    本来以为靳浮白会说,不会有下一个吃醋对象。

    结果他说“嗯,那也没几年了。”

    向芋顿时不乐意了,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去“靳浮白,你居然还会让我有下一个吃醋对象”

    “会有啊”

    他胸口挨了向芋两拳,才笑着说完,“如果你是那种,会和自己女儿吃醋的妈妈的话。”

    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向芋又补了一拳“谁要给你生女儿。”

    “不生么丁克我也能接受。”

    靳浮白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腕,“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可以。”

    他说的后悔,其实只来得及思考一瞬间。

    那是在国外出车祸时,靳浮白扭转方向盘的瞬间,突然后悔自己留了一枚钻戒给向芋。

    车子像发疯的猛兽,奔着他冲过来,撞击声和疼疼痛都消失不见,可他记得自己清晰地担忧

    如果向芋在他死后,才发现那枚戒指,该怎么办

    他的傻姑娘一定会哭的。

    那是他35年来,唯一一次后悔。

    靳浮白这人,真的是个败家子。

    骆阳说过一次“靳先生现在也没什么钱了”,在那之后,向芋总觉得这个花销奢侈的男人,马上就要落魄成穷光蛋。

    还以为靳浮白会收敛些,结果他偏偏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浪漫主义。

    来接向芋下班,也不忘买上一束鲜花。

    那天向芋穿着一身职业装从公司出来,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玻璃体办公楼都映了霞光,呈现出一种橘粉色。

    靳浮白那辆车停在公司楼下,他本人长相又十分优越,穿什么都是很贵气的样子。

    他靠在车边等她,就够显眼了,再抱着一大束暖色调包装纸的鲜花,像从地平线的落日里,走出来的求爱者。

    往来人群任谁都要驻足,打量一眼。

    向芋一路跑到靳浮白面前,接过鲜花,倒是没太在意同办公楼出来的同僚的哄声,只有些纳闷。

    她闻一闻馥郁的玫瑰“今天什么特别日子呀”

    “也不是。”

    靳浮白帮她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还没送过你整束的鲜花,想送,就买了。”

    向芋坐进车里,想了想“明明送过啊,有一年情人节,你不是送过了吗你忘了”

    他当然不会忘了。

    只不过那时候的花束,不是他亲自去买的。

    不像这束,每一枝都是亲自挑的,总觉得更有意义一些。

    向芋抱着花束,一边甜蜜,一边又不免劳神地想

    完蛋了,指着这个男人节约开销,简直是不可能。

    晚上吃过饭,她收拾好金银细软,抱着一大兜子东西,去找骆阳“这是我的所有值钱货了,阿阳你找个地方买了吧,应该能换一点钱”

    骆阳茫然地看着一堆珠宝。

    光钻石耳朵就十来只,还有铂金项链,黄金手镯,钻石项链,铂金脚链,一大堆东西。

    最耀眼的是一枚粉钻戒指,得好几克拉,灯光下直晃眼。

    “向小姐,您是缺钱吗”

    向芋压低声音“我缺什么钱,我不是怕靳浮白钱不够么”

    骆阳瞬间笑了,还没等说什么,靳浮白正好从门外进来,看一眼桌上的珠宝,随口笑问“开展览会呢”

    “靳先生,向小姐说要把这些卖了,赞助你。”

    靳浮白意外地扬起眉梢“赞助我”

    “是骆阳前阵子说的,他说你没钱了”

    被说没钱的人忽然笑了,点点头,大方承认“是没以前有钱,不过我送你的东西也不至于卖掉。”

    说着,他拿起一对金镯子,细细打量,然后逗她,“前男友送的”

    “什么前男友”

    向芋伸岀手腕,“满月时候家里老人送的,这圈儿的尺寸多小啊,我现在哪能戴进去”

    她明明那么拎得清的一个人,一头栽进爱情里,为了男人,连满月时候的金镯子小金锁都拿出来了,还准备卖掉支持他。

    怎么就这么惹人爱呢

    靳浮白拉着向芋的手腕握了握“我看现在也太细,该多吃点补补。”

    晚上睡前,向芋凑到靳浮白面前,戳一戳他的肩膀“靳浮白,我有问题问你。”

    灯光朦胧,她的发丝柔顺地掖在耳后,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十几年前在校园里,靳浮白听大学教授讲课,当时教授说过,有些女人的眸光,是柔情潋滟的。

    此刻的向芋,应该就是如此。

    也许是因为,上一次她这样在床上严肃地叫他的名字,是问他女人给男人口那类的问题。

    靳浮白不由自主地,往下流里想。

    可向芋完全没想这些,她蹙起眉心,还在担心靳浮白的财务状况。

    她本来是不想提及的,可今天那堆首饰已经被靳浮白看见了,索性也就摊开了说吧。

    向芋清一清嗓子“我有几十万的存款。还有啊,那天我问过周烈了,公司对面的办公楼,租金要比我们高一些的,对面的面积好像也比我们大,得有1700多平米了吧租出去也是能赚好多好多钱的。我那些首饰什么的,卖了都没关系,反正我都有戒指了”

    她手肘支着趴在床上,神色认真,掰着手指头想要帮他筹钱。

    这个姑娘,她明明是最拎得清的,也明明是最趋利避害的。

    她那么聪明,当初听闻李冒说过卓逍,就已经见微知著了,这么多年,她却从来没想过去爱一爱旁人。

    哪怕她心里认为,他已经快要破产,穷到快去要饭了。

    靳浮白眼里漫着他的所有柔情,凑过去,在向芋耳边,轻声说了一个数字。

    向芋一激灵,哆嗦着问“负、负债那么多”

    “傻了是存款。”

    她很是不解“可是骆阳不是说,你没钱了吗”

    靳浮白被她逗笑了“他只是说他花光了我放在他那里的一部分,骆阳又不是我老婆,我还能把钱都放他那儿”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说,把钱都转给你算了。

    向芋吓了一大跳“转什么转我的银行卡能不能存下那么多钱都不知道,你自己收好吧”

    “普通银行卡,存钱也是没有上限的。”

    靳浮白吻她一下,笑着说,“别乱担心,知道么”

    “可是我看过新闻的,都说你们那个集团出问题了,不是快要倒闭了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说。

    这话稍微有一点安慰到向芋,她那一脸超脱平常的精明算计立马褪去,松了一口气“那你不早点说,我还想着,要不要下班再去兼职呢。”

    怎么就这么能担心呢

    不都做好打算,他敢回来找她

    真是一点都看不得她皱眉的样子。

    靳浮白深深沉沉地望着向芋,最终把人拉进怀里吻。

    吻着吻着,他先笑得呛住了,笑完才说,这辈子你是没什么为钱操心的机会了,要是真那么想做穷人家的媳妇,那他下辈子托生时,生得穷一点。

    但这个姑娘,对外是一条咸鱼,对他,好像总有操心不完的事情。

    她躺下没有几分钟,又直直坐起来,看着靳浮白“靳浮白,我突然发现,你应该是个很抢手的男人吧”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过去他难道不比现在抢手也不见向芋那时候有过紧张半分。

    有时候他去参加个饭局,故意逗她,说饭桌上会有女人在,她都是玩着贪吃蛇,头都不抬一下,不耐烦地催他,快去快去,那你快去啊,别总和我说话,打扰我玩游戏。

    靳浮白笑着问“现在才想起紧张我”

    向芋歪着个脑袋,径自思索片刻,忽然拉着靳浮白的手“我给你个定情信物吧。”

    她这个浑身上下光溜溜的样子,真不像是能从哪儿变出信物。

    靳浮白懒洋洋地靠在枕头上,听向芋胡诌理由,说他好歹是个坐拥养老院的老板,万一被哪个老太太相中了怎么办

    说着,她抬起靳浮白的左手,在他无名指的指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咬完还挺得意“好啦,这就是定情信物啦”

    这姑娘神神叨叨,说无名指有一根血管是通往心脏的,她相当于在他心口啃了一口。

    还说这就是封印,别人抢不走。

    靳浮白关灯前举起手看了一眼,小牙印印在他手上,还挺好看的。

    他关掉床头灯“那行,这就是封印了,以后转世,我就用这个找你”

    向芋大惊失色,十分不满地嘀咕“啊你还想生生世世跟我一起啊等我再投胎,我不得换个类型试试每一辈子都是你,那多没意思啊”

    折腾了一晚上,靳浮白也困了,声音里染着倦意,却还纵容地顺着她。

    他说“你喜欢什么类型,我就变成什么类型,不就得了”

    向芋也困了,往他怀里拱了拱“那你说话算数。”

    “嗯,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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