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邪术-《影视世界从三十而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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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平坐在房内,一杯接一杯的喝茶。到了傍晚时分,房门一开,披麻戴孝的胜伊踉跄着走了进来。刘平见状,随手拿起一只茶杯,倒了一杯热茶直送到他手里。而他捧着热茶一屁一股坐下来,先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然后哑着嗓子说道:“累死我了。”

    未等他话音落下,赛维也东倒西歪的回来了,刘平一看桌面,发现两只茶杯都被占用,再看赛维,赛维嘴唇干枯泛白,显然比胜伊更需要茶。

    刘平素来善待女人超过男人,此刻略一思忖,又见胜伊捧着茶杯无意要喝,便轻轻巧巧的一伸手,从他手中夺了茶杯送向赛维:“节哀顺变,坐下歇歇吧。”

    赛维一来很看得上刘平,二来并不嫌弃胜伊,所以不假思索的就接了茶杯。靠着桌沿站稳了,她低下头,尖着嘴巴一边吹热气一边啜饮。而胜伊诧异的抬头望向刘平:“不是给我的吗?怎么还带往回抢的?”

    然后他又转向了赛维:“姐,你不要领他的情。”

    赛维充耳不闻,扯着乌鸦似的嗓门让老一妈一子预备晚饭。

    马宅有个大厨房,总供合家的饮食,从早到晚不断火。老一妈一子见二小姐三少爷是要留在二姨太的院里了,以为他们是有缅怀之意,心里倒是很乐意。而赛维和胜伊在进中学之后就平分了一处大院子,院中也有两个小丫头负责杂务。此刻小丫头们就和老一妈一子合力,用大食盒从厨房运了饭菜回来。

    胜伊还记着一杯茶的仇,在饭桌上瞄着刘平:“你到底还是不是和尚了?又向我姐献殷勤,又吃肉!”

    说完这话,他后脖颈上凉了一下。他一激灵,当即扭头打出一个大喷嚏,险些把饭粒呛进气管。刘平连忙伸手为他拍了拍后背,又对着他的上方轻声说道:“别闹。”

    小健蹲在胜伊的头顶上,很不忿的分争道:“他挤兑你呢!”

    刘平笑了:“闹着玩,不算挤兑。你自己玩去,离他远点。一陰一陽一相克,当心伤了他也害了你。”

    然后他好脾气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听我的话。”

    小健喜欢他,总预备着向他献媚,不料他永远不领情,气得一阵风似的就冲进了墙壁里。而赛维咬着筷子尖,直着眼睛去看刘平,同时含糊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刘平答道:“小淘气鬼,已经走了。”

    胜伊放下碗筷,当即抱着肩膀缩成一一团一,扬着脑袋四处乱看。而赛维心中一动,随即又问:“刘平师父,你既然能够看见小鬼,可见人的确是有灵魂的。我们的一娘一……”

    未等她把话说完,刘平直接摇了头:“屋子里很干净,我没有看到令堂。”

    胜伊拉着椅子,挪到了刘平身边坐住。而赛维又道:“屋子里没有,去灵堂看一看呢?”

    刘平点了点头:“好。”

    胜伊开了口:“可是姐,什么时候去看呀?”

    赛维答道:“一会儿就去!我们自己的一娘一,我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谁管得着?哪个敢嚼舌头,我一巴掌拍死他!”

    胜伊把自己的碗筷也挪到面前了,又对刘平说道:“我姐不是吹牛。原来在女校排球队里,她有个外号,叫做奔雷手,一巴掌能拍死一条哈巴狗。”

    赛维继续装没听见。弟弟的言谈举止全都不得人心,专挑她的老底来揭。

    刘平笑了笑,也不好把话接下去。

    三个人吃饱喝足,赛维和胜伊虽然下午在灵堂里百般做作,累了个死去活来,但是年纪轻,吃点喝点便恢复了元气。赛维嫌刘平穿戴寒碜,带他去了一趟胜伊的房间。胜伊是位一爱一美的青年,新衣无数,可惜都不合刘平的尺寸,只有一条带有背带的帆布工人裤,是胜伊图新鲜置办的,宽大无匹,可以装进两个胜伊,或者一个半刘平。赛维让他穿,他就穿,虽然从来没穿过。

    他在房内换衣服,房外的胜伊悄声说道:“姐,他好像很听我们的话。我们把他留下来吧!”

    赛维故意反问:“留他干什么?”

    胜伊答道:“让他陪着我们、保护我们啊!反正他一无所有,我们养活着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赛维一听他是要把刘平当狗养,登时心里生了气,想要找出辛辣词语教训教训他,可是“一浪一蹄子”三字还未出口,前面房门一开,刘平笑模笑样的走出来了。结实粗糙的工人裤穿在他身上,倒是很有一点款式,上身背带下面是胜伊的旧衬衫,衬衫的肩膀有点窄,所以领口的纽扣就没有系,露出一小块干干净净的白皮肤。

    赛维看着他,没有说话,大脑则变成了一台转疯了的留声机。先想“他比我白”,再想“怎样才能让爸爸给他找个差事”,接着想“或许做生意也不错”,最后想“结婚之后一定要离开北京,否则会被他们嘲笑”。

    及至胜伊一胳膊肘杵上她的肋骨,她已经想到了如何贴钱成家。找个流一浪一汉似的丈夫,当然不是光彩事情,所以免不了还要和家里人进行战斗。正在措辞骂人之时,她忽然听到了胜伊的声音:“姐,你发什么呆呢?走不走哇?”

    赛维意犹未尽的终止了幻想,其实根本没有要和刘平结婚的打算,不过不知怎的,她时常会失控似的对着刘平浮想联翩。

    马宅房屋众多,灵堂就设在了宅子前部的一座空楼里。二姨太毕竟是个姨太太,虽然有了一点年纪,还有一对儿女可以撑腰,但姨太太一辈子都是姨太太,一对儿女也还是未长大的吃货,故而丧事不会如何隆重。

    按照规矩,三天入殓,所以二姨太已经进了棺材,不过因为亲生儿女还未见最后一面,所以棺盖倾斜着留了缝隙,是等赛维和胜伊回来再看亲一娘一一眼。而一陰一陽一先生择定时辰,明早就要正式合棺了。

    赛维和胜伊离了灵堂,还能若无其事的说笑两句;如今回了来,心中悚然,哀痛的情绪就又占了上风。马家不和睦,又是夜晚,只有一名老仆昏昏欲睡的守着。赛维和胜伊把他打发走了,然后茫茫然的站成了一排。

    刘平围着棺材缓缓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棺头的缝隙前。赛维和胜伊看了他的行动,知道必有缘故;而刘平把衬衫袖子挽到肘际,双手扶住棺材两角,俯身把双眼凑上了缝隙。

    棺材内当然是一片漆黑,漆黑之中,躺着个艳妆华服、面目狰狞的二姨太。二姨太的眼睛没有闭紧,可是黑眼珠已然翻了上去,所以上下鲜红的眼睑之间,赫然露出了一线惨白。

    即便是横死的人,死相也不该如此怪异。刘平想了一想,随即直起腰转向了姐弟二人:“你们见过令堂了没有?”

    赛维和胜伊并肩站立,一起点头,赛维又低声说道:“就看了一眼……没敢多看。”

    刘平知道他们虽然顽劣惫懒,但毕竟还是年少。对着他们又笑一下,他轻声说道:“有我在,不要怕。”

    然后他垂下眼帘,将右手慢慢伸进了缝隙之中。他的手掌很薄,手臂像白蛇一样蜿蜒而入。指尖划过了二姨太的头发,他微微蹙起眉头,轻声唤道:“小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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