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小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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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禾绿身子娇软,被这么抱在怀里,像个小孩子,愈显柔弱。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腰侧上方搂着,另一手抄过膝盖窝下,因为她穿的长裙,不经意间他将裙摆并集压在指下,露在外面的只有细白的小腿。

    这个普普通通的公主抱,被沈西成看见后,瞳眸震得逐渐放大,几乎一个箭步冲过来,挡住他们去路。

    离得近,更清晰地看见被抱在怀里的女孩有多虚弱,处于昏迷状态时,她的脸颊自然地抵着时怀见的颈窝,几缕青丝顺着耳侧垂落至肩,映着一张虚白又精小的脸蛋,此时此刻,楚楚动人得惹人怜爱。

    时怀见嗓音寡淡:“看完了吗。”

    这一句,把沈西成拉回现实,什么事都没来得及问,前面的人已经错开他,抱着姜禾绿径直走去急诊室。

    始终以为自己在两个女孩之间玩弄人生的沈西成头一次意识到,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姜禾绿被送去做基本的血检。

    如她所说,姨妈期贫血,是老毛病了,之前就会伴有头痛,但晕倒是第一次。

    可能和站得久没得到休息有关。

    姜禾绿躺在临时病床休息,外面的两个男人,各有各的神态。

    沈西成本来以为时怀见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才会在医院无缘无故晕倒,检查后才知是她身体的原因,那一瞬间,他脸上的担忧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这种心情,是前所未有的。

    思量后,沈西成开口:“时总,我替阿禾谢谢你。”

    立于一侧的时怀见斜斜睨了眼,“谢我?”

    “如果不是你,阿禾可能就倒在地上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

    女朋友三个字,突然被沈西成咽下。

    姜禾绿之前拒绝过他。

    他本以为是小女生耍性子,所以没放在心上,这几天因为老美的单子,工作繁忙,他更加顾不上她。

    今天能抽出空,还是因为要去接陈清韵的机,他顺带抽出二十分钟罢了。

    他们现在并不是男女朋友。

    时怀见看上去不像是在口头上占风或者使绊子的人,此时却咄咄相逼,“她没承认过,你觉得她是你什么人?”

    明知故问。

    这个时候,沈西成再不明白过来就是傻子了。

    他面色变得更难堪,“时总,你不觉得撬墙角是件很可耻的事情吗。”

    时怀见:“不觉得。”

    “抢别人喜欢的人,只有卑鄙小人才做得出来。”

    “脚踩两条船,才是卑鄙小人。”

    “……”

    时怀见的嗓音听起来平静如水,八风不动,威严性却半分不减。

    沈西成克制着胸腔里熊熊燃烧的烈火。

    从一开始助理告诉他,时怀见护住姜禾绿那刻起,他已经有所预料。

    他还特意跑去房间,给予警告。

    说白了,沈西成确实怕。

    他不是不知道时家太子爷对于猎物有多不择手段,老美的单子,与其说是他抢的,其实更像是被让的,被人不屑一顾的让步和施舍。

    趁着时怀见被护士叫走的功夫,沈西成先进病房。

    脚步声很轻,但姜禾绿睡得浅,已有醒来的趋势。

    睁眼看见眼前的人,她小脸迷茫。

    “守了你好久,终于醒了。”

    沈西成俯下了身,口吻关切,“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你怎么这么傻,让你等我你就真的站着等我吗?”

    他眼里的心疼和内疚不是装出来的。

    沈二少更不屑这样的伪装。

    只是,迟来的关心比空气还不值钱。

    姜禾绿,缓缓地坐起来,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温度,“你怎么在这里?”

    “对不起,我来迟了。”

    她这样子,沈西成更加愧疚,道歉得诚心诚意,“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记得我刚刚昏倒了……被人抱起来。”

    她不确定地问,“时怀见呢?”

    听到她口中的这个名字,沈西成眸间一沉,情绪复杂,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如果他早来一步的话,就没时怀见什么事了。

    “你和他是什么情况?”

    他提高音量,反问道,“最近走得很近?”

    “没有。”

    “我知道你可能对时怀见感兴趣。”

    沈西成口吻略带警告,“但你最好离他远点,他不是好人。”

    姜禾绿正要反驳,他又说:“前些年时家动荡,几个老叔伯争权,结果一群老油条不仅没斗过二十出头的时怀见,各个家里还发生接二连三的坏事,死的死伤的伤,这一看就知道是他做的,他就是个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小人。”

    生意场的事,沈西成鲜少和姜禾绿提起,先前说的最多的无非是姜氏,这次打开话匣子,目的性明确。

    见她面色有变,沈西成继续添油加醋:“且不说他十几岁就生了儿子,就他蹲号子这事,你觉得以时家的本事,让领头的进去,得是犯多大的罪。

    这种人,你和他说几句话,我都很不放心。”

    言外之意,时怀见本身犯的罪,远不是蹲号子能解决的。

    先前姜禾绿确实因为时怀见坐过牢而远离,然而相处后发现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沈西成之所以这样讲,无非是想让她离时怀见远一些。

    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

    时怀见进来后,朝沈西成看了眼,眼色没掺着太多情绪,寡淡得很,对于对方背后说坏话的行为,不置一词,走过去,接了杯温热水,和药一起递给姜禾绿。

    “吃药。”

    他波澜不惊地做自己手中的事情,没把沈西成放眼里,仿佛他就是个只会嚼舌根的跳梁小丑。

    不知是不是因为沈西成的讲述,让本来对时怀见印象逐渐转好的姜禾绿,再一次地心生畏惧,从他手里去接药的时候,冰凉的指尖微微颤抖。

    一不小心,触碰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不禁慌乱,接过杯子后,没注意拿稳,不小心洒了些出去。

    将女孩的神态收归眼底,时怀见依然维持表面温雅的风度,“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运动过少,建议你以后加强锻炼,注意饮食,长期贫血会引发不少潜在疾病。”

    低沉的嗓音不急不慌地叙述着,沉稳,冷静,并没有被别人的话受到影响。

    姜禾绿垂眸,小声道:“谢谢关心,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

    时怀见挑眉,“不是大毛病,好端端地人往我怀里撞?”

    “那是意外。”

    “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意外。”

    他声色平稳,“但我还是希望你平安无事。”

    “……”

    这话,隐喻出暧——昧,又没给人过分的感觉。

    这两人眉来眼去地,置沈西成于何地?

    “阿禾。”

    他及时出声,提醒道:“你不是说要带我见你爸的吗?”

    他不提,姜禾绿都快忘了这事。

    她等了那么久还是一如既往地被迟到。

    对她爽约就算了,然而姜父那边,怕是要怀疑什么。

    “不了……”姜禾绿摇头。

    “你是不是怪我迟到?

    这次我不是故意的,最近真的很忙,你理解一下好不好?”

    沈西成发自内心地保证,“等我们结婚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姜氏那边,我会帮你妥善处理好。”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当着时怀见的面说这些,把本来就沉闷的气氛弄得更加不堪。

    姜禾绿因为刚醒,没怎么回过神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西成的手机突然响起。

    看到陈清韵的号码时,沈西成迟疑几秒,还是接通。

    那端清亮女声传来:“不是说好二十分钟后回来的吗?”

    “抱歉……出了点意外。”

    “怎么。”

    女人笑声如玲,“你的小女朋友不让你走吗?”

    “不是。”

    “如果她不开心的话,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没有的事,清韵,我马上过来。”

    那端女人低回轻柔的细语,让沈西成几乎是条件反射做出选择。

    再看时间,离他下车到现在不过二十五分钟。

    迟到五分钟,便让他心生不忍。

    这个待遇,是姜禾绿没有的。

    当然——她也不稀罕。

    “阿禾。”

    沈西成似乎想要两全,“你父亲在哪间病房?

    我现在过去看看他,不过只能说两句话,清韵那边还在等我。”

    “不用。”

    姜禾绿摇头,“你走吧,我和我爸说声就行了。”

    “可是……”

    此时此刻,沈西成做什么都是两头不讨好。

    再看时间,又过去两分钟。

    终于,他做出艰难的选择:“我先去找清韵,明天再来……你等我。”

    走到门口,他又心痒难耐,忍无可忍地回头,当着时怀见的面,对姜禾绿直言道:“你记得离他远点,他不是好人。”

    顿了顿,又说,“你有我陪着你就够了。”

    “……”

    他看上去很赶时间,都不给人反驳,人就溜得没影了。

    留下姜禾绿一个人应付,很尴尬。

    明明说时怀见坏话的人是沈西成,结果烂摊子给她收拾。

    就算不贫血,她都头疼了。

    房间里,沉默得能闻呼吸声。

    半寸目光不敢抬,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以缓解尴尬。

    五分钟后,时怀见出声打破沉静:“你在喝水吗?”

    “啊……”她茫然抬眸,点头,“是,是啊。”

    “水杯早就空了。”

    “……”

    “你喝了个寂寞。”

    “……”

    姜禾绿这才注意到他递来的是玻璃杯。

    早就被她喝得一滴不剩,后面几分钟纯属在演戏。

    姜禾绿讷讷地摸着鼻子,不知该说什么。

    “不是说不躲着我吗?”

    时怀见不遗余力将气氛拉到尴尬最高端,“现在怎么不敢看我了?”

    “没有。”

    “抬头。”

    “……”

    “哑巴了?”

    “……”

    姜禾绿还是不动。

    脑子里回荡的,是沈西成的话。

    她知道他是在故意诋毁人家,然而时怀见十几岁有孩子以及坐过牢这事是不可争的事实,纵然表面再友好,一个人的过去是永远抹不掉的。

    她说的不躲着,不过是看在丰识的面子上,有利益相关的充足条件,就算对方是一头猛兽,她也会当祖宗一样供着、敬着。

    姜禾绿的上眼帘始终没有抬起,因为紧张,两只手把被褥抓出不浅的皱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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