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程家小姐-《许我一世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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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不是媛真,也会是别人。

    我之所以让她回我身边伺候,只是因为习惯了她。

    如此,便过了一个月。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休养,媛真身上的伤渐渐康复,行动比之前灵活了不少,而我,自打不用再日日上议事厅报到之后,整个人变得慵懒了许多。

    午后我躺在院子中的小椅上,微风缕缕,院子中那棵老树在风中晃动着绿叶,沙沙作响。

    媛真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一盆兰花,养得极好。

    我随手将手中的书册丢在一旁,问道:“这花打哪儿来的?”

    媛真笑道:“花是公子派人送过来的,说是刚从一个汴京商人手中买下的,特意拿来给郡主赏玩。”

    我撇嘴道:“锄草种菜我倒是会,花儿这种东西太娇贵,我养不来。你寻个机会把它送走吧!”

    媛真敛眉,又抬首笑道:“郡主,这花虽娇贵,却也比不上您娇贵,这花,既是送您的,自然就是您的,您就算养不活,公子也说不得什么呀。”

    总之,就是不愿让我将那花送回去给裴炎。

    我看了看那盆兰花,最后还是让媛真寻个地方安置它。

    媛真以为我清高,不愿去碰裴家人给的东西。

    其实不然。

    我吃住全靠裴家,一直都是心安理得,裴家需要我,所以裴家养着我,伺候着我,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兰花太过娇贵,我对娇贵的东西素来没什么好感……虽然昔年我也曾娇贵过。

    媛真刚抱着兰花退下之后,有两日不曾出现在我面前的裴炎竟出现了,他进门时候嘴角含笑,看起来心情甚好。

    他上前几步,捡起掉落在地的书,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随手翻了翻,道:“满儿,这种杂书,看太多不好。”

    那是一本坊间流传的爱情小说,讲小儿女之间的缠绵悱恻,书不知是媛真从哪儿找来的,闲暇时拿来打发时间倒是十分不错。我笑了笑,道:“你送来的兰花我瞧见了。”

    “你喜欢吗?”裴炎提到兰花笑得越发灿烂,“我记得小时候你到我家来玩耍时,见我娘种的一盆墨兰开得很美,就闹着要抱回家。我娘送了你之后,你不肯让下人碰它,硬是要自己抱回去,结果不小心将它摔到了地上……”

    裴炎说的事我还有些印象,却记得不太清了。我偏头,见裴炎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正兴致勃勃。

    相比之下,我显得冷漠许多,我虽面带笑容,一副大为赞同的模样,可私下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可惜,那花最后还是没活成。”裴炎万分感慨。

    “的确是可惜了。”我附和。

    他见我如此,又兴致勃勃地说起养兰花的法子。

    小时候裴炎虽胆小懦弱,却也不爱这些花花草草,更别提养花了,可今日听他说起养花经,甚至比那寻常花匠还要强上几分。

    他是个谨言慎行的人,唯有到了我这儿时话会多一些,我睁着眼一副听得极为认真的模样,实际上他的话我并未听进多少。

    我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眼前这张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小时候的模样。

    现在的裴炎变成什么样我并不清楚,但他可以冷血无情地下令屠村,可以毫不念情分不顾媛真的死活而让她顶下保护不力的罪名,无疑是个狠辣的人。

    这十多年,裴毅将他教导得极好。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跟在我身后胆小怕事的裴炎了。

    院子外头忽传来嘈杂声,其中有女子清脆悦耳却又极为蛮横无理的声音,不仅打断了我的冥想,亦打断了裴炎的侃侃而谈。

    我唤媛真前去探情况,却听到院门被人用力推开的声响。

    待媛真回来复命时,已非独自一人,身后跟了一对主仆。

    走在前头的女子模样儿娇美,一身粉色长裙,将那张脸儿衬得明艳动人,神情十分倨傲,她的侍女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跟在身后。

    裴炎看到那女子时,竟飞快地皱了下眉头。

    我顿时来了精神,手支着头,心想,这回该是有热闹看了。

    那模样娇美的女子叫程婉玉,年方十七,正是青葱般水嫩的年纪。她的父亲程祟是裴毅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是那群将领中最得裴毅看重的,故而裴毅对她也颇为疼爱。且,她与裴炎自小一道长大,青梅竹马,早已对裴炎芳心暗许,家中长辈皆乐见其成。

    她平日里多在元帅府中走动,可惜我在此地住了这么久,加上这一次,单见过她两次。前次我与她相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表现得甚为恭敬,却掩不住眸中的不善。

    程婉玉见了裴炎,喜形于色,笑得极为甜美。她起身上前,在裴炎面前停下,道:“炎哥哥,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真的在这儿。”随即又变脸愤恨地扫了媛真一眼,“现在的狗奴才一个个真是没眼色,明知主子在这儿还非得睁眼说瞎话。”

    早前媛真侍奉在裴炎身边时,多少有让她不喜之处,这话虽不是针对媛真,却可以看出她极为讨厌媛真。

    我看向媛真,她低敛着眉目,面上十分恬静,并未将程婉玉的话放在心上。

    想来这程婉玉为人甚是失败,连媛真这等侍女都没将她看在眼里。

    媛真名义上虽是我的侍女,但我与她都很清楚,她是裴家的奴才,而非我的。此番看着程婉玉对媛真冷嘲热讽,我兴致勃勃地隔山观虎斗。

    程婉玉见裴炎沉默不语,指着媛真说道:“炎哥哥,这小贱婢都已经不在你身边服侍了,为何还三番两次地阻拦我来见你?这般不知尊卑不知礼数的奴才,我们留着有何用?你该将她赶出府去!”

    她尚未到来时,裴炎神情愉悦,而此时他的脸上早已没了笑意,眸中隐隐透着不耐烦。他低声呵斥道:“婉玉,郡主面前,休得放肆。”

    此言一出,程婉玉便恶狠狠地瞪向我,那眼神似是要将我撕碎。

    裴炎朝我勾了勾嘴角,再次看向她时又冷了脸,看起来颇为威严:“媛真是郡主的侍婢,你辱骂她与辱骂郡主有何分别?程叔怎么将你教得如此不懂尊卑不分轻重了?立刻向郡主赔礼道歉!”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裴炎,他却表现得极为无辜,好似刚才那些话并非他说的。程婉玉愤怒不甘又妒忌的目光让我犹如芒针在刺,不由得在心头暗骂裴炎混账,好端端地却将战火烧到了我身上。

    我轻咳一声,正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却被程婉玉一阵抢白。

    程婉玉指着我问裴炎:“你为了她骂我?”

    我看着眼前那葱白玉指,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在心头低叹了一声。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这双手因长年劳作,虽修长整齐,比之程婉玉,却显得粗糙黝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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