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置办年货-《许我一世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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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只与春婆婆相处了短短半日,却深知她对他的重要性。这才不到半日的光景,便出了这等事,我心头异常难受。阿邵心头更是不好受,可我全然想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话,只能暗暗祈祷春婆婆平安度过此劫。

    火苗毕毕剥剥,烧开了炉中的水,水声沸腾的声响听在耳中异常嘈杂,无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忍受。

    阿邵转了身,将我紧紧抱在怀中,力道之大,似是恨不得将我揉入体内。他有力的双臂勒得我有些疼,我咬牙忍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你知道吗,她是除了你之外,与我最亲的人了……”阿邵将头埋入我颈中,呼吸有些紊乱,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我知道。”我任由他抱着,“春婆婆会好起来的。”

    煎好药后,阿邵亲力亲为,将药端到了春婆婆床前,一口口地喂她。可惜,春婆婆一直都不曾醒来。

    我陪阿邵守在床前,待到深夜,我忍不住困意,竟不知不觉入了睡。阿邵见我累极,不忍心吵醒我,想抱我回房却又不放心春婆婆,只得将我抱在怀中。我在他怀中蹭了蹭,终于寻到了个最为舒适的位置安睡。

    到了四更天,外头更夫的打更声将我吵醒,我还未睁眼,却听到春婆婆虚弱的声音。

    她不知何时醒了,正在与阿邵说话,前头半句说了什么我并未听到,只听到后半句。

    春婆婆道:“我虽有些眼花,却看得真切,是他们无疑。你出来也够久了,如今这世道乱,女子不能随军,你怕也舍不得她,军中是回不去了……过些时日就回府吧,他们迟早都要寻上门来……如今他就你这么个儿子,什么事都指望着你,况且你娶了媳妇总得让他瞧上一瞧……”

    阿邵抿唇不语,春婆婆断断续续地劝道:“她既要成你媳妇了,总该带她去给你娘亲上炷香吧……无须担心我,我守着这房子,一个人也能过得好……”

    阿邵最终被劝服了,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

    我闭着眼装睡,不敢让他们知道我醒了。

    春婆婆口中的“她”无疑是在说我,而另一个“他”,约莫便是阿邵的父亲。阿邵与我一样,都是有秘密的人。这个事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但我们都很聪明地不提那些。我从未与他说起我的家人,他亦从未与我提过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夜之后,我再也不曾听春婆婆提起过阿邵的父亲,阿邵自己亦不曾提起。但他既答应了春婆婆,早晚会带我去见他父亲,既是早晚能见到的人,我也便没了那好奇之心。

    也不知是大夫的药下得极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春婆婆的伤竟渐渐好转,休养了几日便可下床行走,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之外,并无什么大碍。她为我与阿邵挑的黄道吉日在上元节后第十天,也就是正月二十五。那是离目前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因而我与阿邵成亲之时也缓了下来。

    此时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争着置办年货,往年唯春婆婆一人在家,今年多了我与阿邵,要采买的年货也随之增多。春婆婆伤势刚愈,故而置办年货一事便落到了我与阿邵头上。

    为此我有些开心,在家中闷了这么久,总算寻得个上街逛逛的机会。

    我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倒是第一次出门置办年货。来了之后方知这是个繁杂的活儿,需要采买的东西太多,即便是上了街,也没什么闲逛的机会。

    阿邵是个极为体贴的人,见我没什么兴趣,便揽下了活儿,同意我四处逛逛,午时于城东的盛天楼门口碰面。

    我一只手紧紧捏着帽兜的边儿,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我的大半张脸。帽兜是今早出门时阿邵让我戴上的,他这一举为我省去了许多麻烦,尤其不用担心有心之人认出我来。

    街上热闹非常,亦拥挤非常,许是太久不曾见到这样繁华热闹的景象,我竟兴致勃勃地东走西瞧。前方一个卖捏面人的小摊子前围了好几个稚童,我见那捏面手工精细,看起来栩栩如生,遂掏钱买了一对穿着喜服的捏面人,可爱的小娃娃让我看着欣喜,心下决定回去之后定将其中之一送给阿邵。

    待我伸手掏钱袋时,上下求索,却都遍寻不着,我这才发现一直贴身带着的钱袋不知去向,显是被人偷了。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偷儿,倒是我太过于大意而忘了这一点。正当我看着那两个已经捏好的小人儿,犹豫着是否将贴身藏着的金锞子拿出来付账时,身后传来一个轻柔平稳的声音。

    那人道:“这位姑娘,你的钱袋。”

    我迅速回头。

    那是一名十七八岁、容貌乏善可陈的姑娘,她身上的衣裳虽朴素,却比寻常人要好上些,这让我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之后才将视线移到她的手上。

    我的钱袋正安然无恙地躺在她白嫩的手心中。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我礼数十足地道谢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钱袋,捏紧,皱眉四处望了望。

    “举手之劳,无须言谢。”那姑娘似乎看出我是在找那偷儿,遂朝身后不远处努了努嘴。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一名偷儿灵巧地钻入人群中,迅速地从我的视线中消失,让我无迹可寻。

    这个钱袋虽不值什么钱,里头也只有一两不到的碎银和一些铜板,却是阿邵送给我的,若是丢了,他约莫要心里不舒坦。如今捡回,我自是欣喜。钱债好还,人情债却难还,我正盘算着该如何报答,话不曾出口,那姑娘却悄无声息地离去,待我发现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拥挤的人潮中。

    她既要走,我也无心挽留。从钱袋中掏出几个铜板买下那对小捏面人后,我未在此地多做逗留,继续朝前走去。

    每年年关都是偷儿横行肆虐的时候,不论是哪个地方都一样,钱袋失而复得一事让我醒悟不少,遂将那小钱袋揣得越发紧。这等插曲犹如过眼烟云,走到十字路口时,我竟眼尖地发现了黑风寨的人。郝心走在最前头,二当家郝仁则与大当家郝汉慢吞吞地在中间走着,他们的身后还跟了几名寨中的弟兄。

    他们显然也瞧见了我,郝心欢呼一声,面露喜色,率先朝我冲了过来。

    多日未见,郝心还是那副模样,与我身上的厚实衣裳相比,他们一行人的穿着要显得单薄许多。

    郝心喜形于色,挽着我的手臂,道:“姐姐,我才跟大当家说起去探望你,这会儿就见着了!”

    郝汉与二当家他们趋步上前来,二当家的帽檐压得有些低,帽边较宽,将脸上那道疤遮去了些,瞧着清秀了不少,不若平日那般威严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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