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的迷茫-《叫我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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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年关,街上挂满了吉祥如意的饰品,商家的促销活动更是铺天盖地。拒绝了刘思宽相送的好意,坐在公交车上的顾盼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独在异乡、挣扎求存,是绝大多数务工人员的真实写照。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年关下的顾盼,没有归家的渴望。

    顾家并不富有,陈旧的单位福利房,非常的狭窄。父母省吃俭用,一分一厘的攒着顾启明的老婆本,除了宝贝儿子的开支,其余地方异常的节省。所以原该因做生意而小康的家庭,没有换掉原本的房子。用两房一厅强行隔出来的三房,无一处不显逼仄。顾盼极擅于小户型布局,很有可能来自于幼时对房间规划的幻想。

    因此,在顾盼考上大学离家后,父母火速把“三房”改回了两房,在家乡的一家三口才在居住上得以喘息。而丧失了房间的顾盼,每每回家,只能睡在沙发床上。白天把被子枕头收起,晚上拉上布帘,就是顾盼的“房间”。

    没有衣柜,没有私人空间。她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行礼箱里,每天如同住在酒店,随时可能走人。这样的环境,顾盼自然不爱回老家。久而久之,她与家乡,渐行渐远,成为了漂泊在花城的一叶孤帆,不知去处。

    公交车停在了路边,顾盼下了车。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包子铺蒸腾着热气,烤红薯的摊子飘来甜香。

    低头走路的顾盼,忽然发现脚尖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团清晰的水渍。她停下脚步,把冒出来的泪水憋回了眼睛里。

    谁也不曾知道,用理智与冷漠打造出的盔甲内,包含的是柔软且脆弱的灵魂。

    顾盼喜欢刘思宽,绮念不知何时起,却清晰的知道该终了。

    但她还是拒绝了他。因为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坚不可摧的,名为金钱的墙。很多时候她会想,如果刘思宽不是富二代会怎样?甚至于说,他如果没有宗族会怎样?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顾盼不会忘记那天晚上,羊晓萍探究与挑剔交织的眼神。荆南纵然有重男轻女,亦有政治正确。就像几个月以前“穷养儿子富养女”的王先生一样,他至少想要粉饰太平。而传统的岭东人,那么理所当然的,觉得男尊女卑。

    荆南好强的堂客们与固守传统的岭东家庭之间的战火硝烟,已经弥漫了几十年。以至于在民间几乎形成了新的传统——不许嫁娶外省人。

    寒风吹起发梢,寒意灌进了脖子里。顾盼理了理围巾,继续往前走。哪怕正确的时间,遇上正确的人,没有正确的姿势,终究只是浮云。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上班族们陷入了疯狂的忙碌中。服务业声嘶力竭的冲着年底业绩,普通职员则是交不完的报表开不完的总结会。等到进入了农历十一月中,所有人绷着的弦骤然松开,集体进入了贤者状态。公司的业务渐渐停滞,员工们无心工作,唯有各交通部门进入了最高战备。

    私企老板们总算记起了人性化三个字,陆陆续续的放起了年假。网络上一片晒年假、年终奖的欢乐气氛。因春节前后家居行业通常没有生意,白晓东大手一挥,一口气放了十五天假,并力所能及的给员工们发了年终奖。其中顾盼直接拿到了年底三薪。

    在众人的恭喜声中,顾盼的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刚买了房子,年底双薪简直是救命。可是她在今年,遇到了刘思宽。

    整整一个月,只能从朋友圈获得刘思宽只言片语信息的顾盼,想通了很多事。最残酷的莫过于,两个人的差距,不仅仅有两个家庭不同,最主要的却是她个人能力不足。也就是说,假如她是个年薪百万的大佬,他们之间,还会有天堑吗?

    可是,在家居这条路上,她能有什么赚大钱的手段呢?顾盼研究了很久,没有找到答案。即使跳槽去爱家,撑破天每月能多几千块的收益。从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清晰的认识到,原来设计师的天花板,那么那么的低,低到触手可及。

    或许在普通的打工族看来,天花板低点有什么关系?从国家统计的人均薪资来说,顾盼平均过万的月收入,已经打败了大部分人。可看似丰腴的薪水,对没有家的顾盼而言,远远不够。她迫切的想要真正的屹立在花城的土地上,不被人轻视,不会因为家世,拒绝自己喜欢的男人。

    收拾了存折,提前还了一笔房贷的顾盼站在银行门口回望,新的一年开始,我确实该仔细规划前路了。

    万家团圆除夕夜。小洋楼里觥筹交错、灯火辉煌。刘思宽端着酒杯,满屋子巡游。刘家四代几十号人齐聚于此,实在是热闹非凡。

    刘家人丁兴旺,老爷子刘广威和老太太共养育了四子二女,而四个儿子,除了长子刘昌源只生了独子刘思宽以外,后面三个弟弟,都有三四个孩子,计划生育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这些孩子里,靠前的几个长大成人,自然而然的孕育了刘家第四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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