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岭北-《陛下,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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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敕平关战事不同,尚原一役只持续了短短大半夜,两位当世的将才相遇,并未如同世人所想的那样“天雷勾地火”,并且后世大部分人是完全不清楚那一役具体经过的,因为史书里的记载实在只有寥寥数笔,似乎是史官在做记录时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事不怪史官,史官觉得,应该怪那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卫元帅。

    当夜,两军正面相遇,迅速开火,约莫两个时辰后,大顺军损四百,皇甫兵折一千。正当大顺军人士气大振之时,他们的卫元帅却忽然宣布停战,不仅宣布停战,他们还听见他说:“儿郎们,对面那个杂碎好生讨厌,本帅先去会会他,你们原地待命,稍安勿躁!”

    数千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家那位连甲胄都不穿的元帅打着马儿优哉游哉上前去了。

    那一夜,星辰璀璨,大顺军人的眼底倒映了一个单薄的天青色身影,眼看着他越走越远,一个个都将嘴长成了鸡蛋大。

    卫元帅还是军师的时候就喜欢身先士卒,如今更是“千军当前我独行”,此等气魄,当世少有,不禁令这些原本瞧不起汉人的西厥爷们瞠目。

    那边的皇甫军队似乎也愣住,随行的副将上前来,“喻将军,这?”

    年轻的将军神情肃穆,如临大敌,“听闻此人极为狡猾,莫不是有诈?”

    有诈,的确有诈,一名小兵急匆匆奔来,“喻将军,大顺将领单枪匹马前来,请求与您和谈。他说……”

    喻衍眉头一皱,“说什么?原话。”

    “他……他说,”那小兵一张脸皱得像失水的茄子,似乎遇着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咬了咬牙才道,“他说他是宁王殿下的拜把兄弟,您就就就就就是他的表表表表表哥……方才多有得罪,望您海涵,还请您上前一叙。”

    自幼长在马背上的将军身子一晃险些一个跟头从马上栽下来。

    大顺的元帅自称宁王的拜把兄弟?这是在坑喻衍还是在坑皇甫弋南?

    “喻将军?”那小兵小心瞅了瞅喻衍的脸色,生怕自己因出言不逊被军法处置,可那卫玦的原话确实是这样啊,“您看此事当如何?”

    “传令下去,命众将士原地休整,我去与他谈一谈。”

    “喻将军,恐来者不善,您可要带些人马前去?”

    “他大顺元帅单枪匹马到了我军阵前,我却连上前都不敢,岂不失我皇甫颜面?”他说罢便不再犹豫,独自打着马儿去了。

    喻衍策马行至阵前时,正见微生玦皱着眉在掸衣裳,似乎是袖口沾了什么脏东西,令他颇有些不愉快。他并不知道对面人的真实身份,因而感到奇怪,这位比自己还年幼一岁的少年元帅究竟是何方神圣,何以大敌当前如此气定神闲,还有心思拂衣?

    微生玦明明晓得他已到跟前,却没有立即招呼,忙完了才抬起头,“是喻将军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有失远迎?这是在他的军阵前,他身后不到三十丈的地方,四千精兵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暴起,而对方却称自己有失远迎?

    喻衍在心中失笑,却因恪守礼训丝毫不表露出来,拱了拱手道:“卫元帅,久仰了。”

    微生玦一手勒着缰绳,一手随意搁在身前,“想来喻将军身后的将士们连日应战也累了,咱们就开门见山,我想借河下一用。”

    喻衍皱眉,“卫元帅口中这‘借’字如何讲?”

    “取而有还谓之‘借’,我希望大顺占领河下,少则两月,多不过三月,待时机成熟便归还皇甫。”

    微生玦在大顺的位份远高于喻衍在皇甫,因而尽管他心底已起了怒意,语气仍旧恭敬,“我以为,国土疆域,一城一池皆非儿戏,更何况,我又该如何相信您口中的‘借’字?”

    微生玦知道对方其实想表达的是:你说借就借?我怎么知道你借了会不会还?

    他沉默一会,觉得如果此时跟自己谈判的人是皇甫弋南,必然可以少费些口舌,喻衍虽擅长领兵打仗,尤其精于防御战,却还是缺了些智谋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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