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与真实(六)-《金牌调解员[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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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一场太过真实的梦,花白禾在后半夜完全失眠了。

    她顾不上再计较应蘩自作主张开启了安抚模式,主动爬上自己床的事情,反而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哪怕黑暗中只能隐约见到天花板上壁灯的边缘。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旁边悄然递来一句:

    “睡不着?”

    “是饿了?还是需要一点助眠的香氛?”

    花白禾在枕头上挪了挪,摇了摇脑袋:“不用。”

    她突然奇想地问了一个问题:“应蘩,你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核心零件组装的时候?出厂的时候?还是在展览商店里被激活的时候?

    应蘩在黑漆漆的空间内眨了眨眼睛,平和的、让人安定的声线立刻响了起来:

    “在您的手第一次碰到我的时候。”

    花白禾有些惊讶于这个回答:“在我之前,都没有人碰过你?还是说,因为我把你买了下来,所以你的记忆就不需要重新清空?”

    应蘩这会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

    “是后者。”

    她以为花白禾还要感慨几句什么,结果枕边人在极度的沉寂之后,蓦地发出一声轻笑。

    应蘩:“?”

    花白禾转过头,并不知道自己略显庆幸的温柔笑容被应蘩的眼部辨识系统捕捉的清清楚楚:

    “突然觉得很庆幸。”她说,“我找到了一个跟我一样的人了。”

    花白禾的脑袋跟着往应蘩的角度蹭了蹭,不经意间跟她的距离已经拉的十分近,让应蘩的眼眶因着她的陡然凑近而微微睁大了些。

    “我的记忆也是从今天开始的。”

    “不记得自己的过去,有种刚来这个世界的感觉,看什么都是陌生的,就连发现自己的爸爸和弟弟是世界上最好的亲人,都感到惶惶不安……好像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配不上这些美好——甚至,有种抢了别人东西的感觉,一点儿也不真实。”

    然而这就是她的世界。

    花白禾也不明白自己心底时不时冒出来的那股不安全感是怎么回事,但她也在网上偷偷地搜索过自己的病症,发觉现在的这种焦虑、恐惧、甚至是自我保护,都是正常反应。

    她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现在的遗忘都是暂时的,以后一定能够恢复自己所有的记忆。

    “你想要记起来吗?”

    就在花白禾暗自握拳斗志昂扬的时候,应蘩缓声问了她一句。

    花白禾愣了一下。

    而后,她问了另一个问题:“会忘记一些事情,是因为过去的生活有些痛苦的缘故吗?”

    哪怕,她其实没发现让自己生活痛苦的根源。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低,更偏向于自言自语。

    于是,应蘩的情感辨别模式做出判断,这时候自己应该闭上嘴,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然而这个指令下达到大脑的时候——

    应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抗拒。

    当这股抗拒的意识出现的刹那,应蘩的身体内部核心区域开始闪出一闪一闪的红光,开始的时候只有一点点,紧接着仿佛感觉到这个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识苏醒,与输入的指令相冲突,于是她的核心板块中开始了天人交战。

    闪动的红灯从一个,变作两个、三个、四个……

    花白禾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躺在自己枕边的这个仿真人所做的挣扎,她问出了问题、没听见回答之后,自己跟着笑了一下。

    “我努力一下吧。”

    她说:“希望我在之后的日子里,不会再失去记忆,这样就不会让爸爸和继鸣担心了。”

    “当然,如果我之后的病情能稳定,而我又发现没有什么特别要恢复记忆的必要……”

    花白禾停了一下,这之后的内容不太容易说出,她斟酌了一会儿。

    最终,她故作轻松地、用一副没多大所谓的口吻续道:

    “那其实恢不恢复记忆,也无所谓,对吧?”

    花白禾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就在她旁边的应蘩内部核心区域内,象征着抗争的红色小灯……

    都在一瞬间灭了。

    核心区域和系统安安静静,只有她一如既往带着安抚气息的缓和音调,温柔地回答道:

    “那当然,我会尊重且维护你在这件事上所做的任何决定。”

    花白禾闻言便禁不住莞尔。

    她有些感受到高智能仿生人的好处了——

    其他人远没有应蘩这样的知识渊博,也不如她体贴,更甚至,应蘩根本不会欺骗自己。

    这种毫无保留的支持,让人听了特别安心。

    也不知怎么的,花白禾因为做梦时被影响的糟糕情绪,竟然因为应蘩的这句话,变得稍稍好了一点。

    从发觉自己失忆那一刻开始的惶惑不安,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丝十分轻微的慰藉。

    她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慢慢放松了下来,闭着眼睛开始设想自己失忆前的场景,直到不知不觉再次睡了过去。

    但她的睡眠质量却并未跟着她一块儿放松。

    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睡觉的应蘩,发觉她的眉头紧锁,尽管这次没有之前那次一样说出着急忙慌的梦话——

    唯有眼泪再一次从眼角渗了出来。

    应蘩抬手帮她轻轻沾去眼角的泪痕,不知不觉跟着她皱起眉来:

    “是谁让你这么难过……”

    应蘩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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