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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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徐涓这场来势汹汹的感冒,拖了一周半才彻底好利索。

    但是虽然病好了,他和裴聿的关系却进入了一段微妙的冷战期。

    徐涓痊愈之后,不再受发烧的影响,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看得懂裴聿的做法,无非是仍然爱他,又不甘心——谁被狠狠伤过一次后能立刻原谅凶手并以笑脸相迎呢?裴聿肯和他在一起,已经做出相当大的退步了。

    不过,感情中没有退不退步,只有舍不舍得。

    正因为不舍得,爱才被熬成了恨。

    徐涓想修复他们的关系。

    但裴聿对他实在冷漠,他连讨好都无从下手。

    以前他刚追裴聿的时候,裴聿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但很快就被他看穿,那是伪装的,裴聿本人有点笨拙,脑子相当单纯。

    现在他却觉得,裴聿恐怕不再是伪装了,当一个人心寒到某种程度,每一道冷漠的眼神都发自肺腑。他想让裴聿笑,裴聿恐怕也笑不出来了。

    徐涓反思,是因为他的坦白太突然了,让裴聿忽然从幸福的天堂摔进深渊吗?好像不是的。

    他们以前有过矛盾,但每次遇到矛盾,他都想方设法,连哄带骗地糊弄过去,让裴聿很没有安全感,一次次地想找他交流,他却拒绝交流,这些矛盾表面上被解决了,却在裴聿心里埋下了一颗颗不信任的种子,直到真相被揭露,它们一同爆发了。

    所以,这就叫自食恶果吧。

    徐涓心里很苦,最苦的是,他本想在生活失败的时候,把裴聿当成一个避风港,在裴聿身上汲取一点爱意的温度。

    结果,裴聿更冷,他在裴聿面前抬不起头,每当裴聿用那种几乎无法形容的陌生眼神打量他的时候,他心里就会生出几分微妙的恐惧感,战战兢兢,犹如被裴聿扼住咽喉,悬挂在刀尖上,生怕裴聿一松手,他就粉身碎骨。

    徐涓开始失眠了。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每天晚上,他都会主动抱裴聿,但裴聿有时会让他抱,有时会直接推开他,徐涓渐渐有点不敢伸手了,他摸不清裴聿是按照什么规律来操控“阴晴”的,也许没规律,就是故意折磨他。

    裴聿变了,这回是真的变了。

    徐涓却“敢苦不敢言”,连续失眠一个星期之后,徐涓又有点感冒了,但这次问题不严重,他吃药撑着,照常上班。

    上次和徐晴光通电话,他向家里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但他爸没听,坚持要管他,往他公司里安插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叫焦航,据说是他爸手下的一个比较年轻有为的ceo,调过好几次岗位,每到一个分部,就能把那个分部的业绩带起来,是一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人物。

    之所以找年轻人带他,可能是他爸觉得,弄个叔叔辈的来辅佐他,太辱没人家,年轻人好说话。

    不过,徐继仁口中的“年轻”,和徐涓以为的“年轻”不一样,焦航今年三十六,整整比徐涓大了十岁。

    他来的时候,没有事先跟徐涓打招呼,徐涓到公司一看,人已经到了,正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等着他呢。

    徐涓定睛一看,焦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锃亮,气派比他还大。

    他心想,这叫什么啊?钦差大臣?手持尚方宝剑,来管教他的?他爸当真是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想法,明摆着把他当废物,才会找这样一个人来,让他躲在年轻有为的焦总背后当傀儡。

    徐涓打心里感到悲哀。

    从他以前的所作所为看,他的想法确实不值得别人在乎,现在不仅裴聿不信任他,他爸妈也不信任他,不想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只想迅速把他拉起来,让他变得体面一点,重新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但徐涓不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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