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他的病-《今夜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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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现在有了孩子,那就跟过去又不一样了。

    傅守一给梁柔交了底,“最近少爷疼的厉害,好几次都想要杜冷丁,最后都忍住没用。夫人您给看看,要是不行就用吧。”

    梁柔听这话就知道傅守一其实也没注意,现在没人敢铁口直断的说让聂焱做手术,成功率那么低的手术,就连医生的态度都不够坚定。聂焱这样的人,真要是在手术台上没下来,谁负责?谁敢负责?谁又负得起责任!

    一切都要看聂焱的态度,现在聂焱的态度又是如此消极,宁可注射杜冷丁,也不愿意做手术。

    梁柔皱皱眉,推开了聂焱的病房门。如果说梁柔在军区医院住的是特殊病房,那聂焱这里就根本不是什么病房,完全就是一间卧室,跟聂家的别墅没什么区别。安柔医院有几栋独立的别墅,作为特殊病人使用,当时聂兆忠就曾经在其中一栋里居住过。现在聂焱生病,自然也是这个待遇,甚至比聂兆忠当时的待遇更高。

    聂焱躺在床上,那模样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梁柔一步步走近他,最明显的,就是聂焱剃了光头。不是从前的贴着头皮那种圆寸,而是实实在在的光头,光光亮的那一种。

    他患的这病,肿瘤强大到能导致颅骨变形,想想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疼痛。

    聂焱躺着,梁柔倒是看不到他哪里颅骨变了形。人在剃光头之后,模样都会发生一点变化。更平时的长相不太一样,聂焱原本就五官深刻,剃了这种外星人一般的光头,就更显得眼窝深陷,人看起来更显得锋利。

    六猴儿曾经嘟囔过说聂焱去自首之后不知道怎么被警方折磨了,此时梁柔看,就只是聂焱躺着的一个侧脸,也能看出他真的浮肿了。

    回想起梁辛结婚的时候,聂焱是比往常瘦的,梁柔到此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聂焱忽胖忽瘦,得了这样的病,大脑神经被压抑,身体的很多机能都会出现问题。

    只怪梁柔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根本没有发现聂焱的变化。

    梁柔伸手不自觉的想要去摸摸聂焱的脸,脸虽然肿了,眼窝却比从前更加的深。聂焱现在的模样,任是谁看了,也都能看出他是个病人,且病的不轻。

    梁柔的手碰触到聂焱脸颊之前,他就行了,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目光不复从前那样清明,有些混沌,脸上的表情也很无辜,嘶哑着嗓子开口,“你来啦。”

    像是站在万水千山之外,说了这么一句话,甚至伴随着沙沙的风声。

    好似从前混蛋到恶劣的人不是他,那个闹脾气耍性子不见人的混蛋不是他一样。

    梁柔想骂一句,你不是不想见我吗?

    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了,面对这样一个人,这样的病痛,好似任何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盯着他的脸看,梁柔觉得聂焱的脸变得很陌生,明明他们是在一起了十年最亲密的人,但在这一刻,梁柔是真的觉得聂焱的脸陌生。就好像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是从不认识的一般。

    聂焱说出三个字,就看到梁柔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心里酸酸涩涩,他知道梁柔恨他。其实他最初的想法,就是要让梁柔恨他。这样他就算是死了,梁柔也只会大笑三声,而不会难过失望。但想象跟现实总有不同,他以为自己能坚持让梁柔恨他到死。却没想到梁柔会怀孕,更没有想到老天爷会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此刻面对梁柔,聂焱目光恳切,有些哀求的语气说:“能让我摸摸孩子吗?”

    安静了一阵后,梁柔从被褥中拉出他的手,看到他的手,梁柔眼睛就热了起来,想要掉泪。聂焱的手是很好看的,此刻却也已经肿了,比脸上的肿还要严重,原本修长的手指,成了胖乎乎的馒头。轻轻将聂焱的手放在肚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感应,一直很安静的孩子,竟然突然动了一下子。

    梁柔心里惊了下。

    目光马上就从肚子上移到了聂焱的脸上,果然聂焱在片刻的呆愣之后,掉下了眼泪。多奇怪,从来爱哭的梁柔没哭,反倒是聂焱掉了眼泪。刚开始只是一滴,慢慢地竟有种失控的迹象,哭的难以自制。

    梁柔听到他从喉咙里发出的那种低哑的沉吟声,心跟被人割着一样。

    但这种时候,总要有个人坚强起来。

    “做手术吧。”梁柔说,“你要是害怕,就我来做一助。”梁柔已经很久没有站上手术台,怀着孩子这七个月,她是完全脱离工作的,医生这工作,尤其是做手术的,其实跟弹钢琴练乐器是一样的,手感非常的重要,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老师知道。七个月不动刀,其实就已经算是非常生疏了。要是普通的常规手术还行,遇上聂焱这种难度极高的手术,梁柔对自己如今的能力,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为了聂焱,她可以进手术室,陪着他。

    聂焱却不回答,甚至想要把放在梁柔肚子上的手缩回去。

    梁柔发狠的问他,“难道你不想见见孩子?你这么拖下去,很有可能连见孩子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孩子已经七个月,如果按预产期来算,就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聂焱的这个病,变数太多了,如果他不配合治疗,那么能不能熬过三个月都是问题,梁柔想,就算聂焱能狠心抛弃她还有安安,肚子里的这个,他总不能完全舍弃掉。

    将他的手牢牢地抓住,放在肚皮上,梁柔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想见见孩子吗?”

    看看新生的婴儿,那是属于他还有梁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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