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家族-《影视世界从三十而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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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重,她双目炯炯的不能闭眼,念头一会儿一变:“能不能托人给他找个小职位呢?五姑父是彻底的一浪一荡子弟,他和五姑父还不一样。五姑父在家横草不拈竖草不动,他比五姑父勤劳多了。”

    随着火车的颠簸和前进,她想得越来越远:“他竟然穷到了穿破袜子的地步。等到了北京,我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买一身新衣新鞋。”

    赛维浮想联翩,忘了时间。对面的胜伊和衣而卧,却是早就睡了。胜伊连着受了几日几夜的精神折磨,如今上方多了一位私人保镖,让他很有安全感,睡得格外踏实。

    刘平静静的闭着眼睛,不睡装睡。他知道赛维在偷看自己,不过并不动心,不是因为赛维不好,赛维作为一个干干净净顺顺溜溜的大姑娘,没什么不好的。但是,没有可能和他配成一对。

    他享受不到做人的好处,却又处处受着人的规矩。对于赛维的窥视,他只有斩截利落的四个字:高攀不起。

    旅途通畅,刘平和马家姐弟躲在包一皮厢里,似乎也没有做出几场讨论,便进了北京地界。下了火车坐上洋车,他们一路走大街穿小巷,最后钻进了一条大一胡一同里。马家虽然人多事多,但不是“诗书传家久”的家族,马老爷的父亲在晚年发了家,家业传给马老爷,经过几十年的经营,越发充实扩大。及至日本人来了,马老爷见风使舵,依旧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凭着当今世道的艰难,一般的汉一奸一都未必有资本供着儿女们吃喝玩乐。马家的孩子们也知道父亲有着大汉一奸一的名声,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没人敢向马老爷提出异议。唯一敢和马老爷对战的是大少爷,但是大少爷常年住在天津,纵算父子双方斗志昂扬,可是掐架的机会也难找。

    赛维带着胜伊领头走,路上还是一派平静。哪知刚一进家门,脸上就显出了哭相。把行李全一交一给门房里的仆人,他们先对刘平使了个眼色,然后嚎啕一声,一路哭天抢地的往后院跑。刘平进了院门,正在瞻仰迎面一座洋楼,冷不防听了他们大爆炸似的哭声,几乎吓了一跳。随着二人一路向前小跑,他经过了几重大门,几丛花木,最后进了一处很一精一致的小院落里。赛维和胜伊一边哭一边四面八方的乱看,口中“一娘一啊一娘一啊”的乱叫。一个老一妈一子从房里迎出来,是二姨太使唤惯了的人,如今见姐弟二人回来了,就垂着泪请他们进房。

    赛维和胜伊对母亲的屋子当然是最熟悉,此刻又是怀着心思,所以虽是一抽一抽一搭搭,两只眼睛却不闲着。可是未等他们进入里间卧室,外面忽然有个丫头叫道:“二小姐三少爷,大少爷来了。”

    赛维对胜伊一挑眉毛,然后独自转身走了出去。刘平还没来得及进房,如今站在门口,就见院角的月亮门外青袍一闪,转出了一位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

    赛维眼泛泪光,倚着门框哭道:“大哥,一娘一现在停在了哪里?到底是生了什么急病?”

    马家大少爷拄着一根黑漆手杖,站稳之后喟叹一声,仿佛对妹妹弟弟也没什么亲一爱一之情,只言简意赅的答道:“医生做了检查,说是心肌梗死。”

    然后他把眼珠转向了赛维身边的刘平。刘平和他打了个照面,发现大少爷生得浓眉大眼,鼻梁挺拔,身姿也算潇洒,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鼻尖略略有点鹰钩,给他添了几分一陰一鸷颜色。抛去年龄不论,单看面貌的话,他显然是比赛维和胜伊都更能漂亮。

    “这位是————”大少爷开了口,话说半截就不说了,只对着刘平微微一点头。

    赛维抢着答道:“他是胜伊在上海结识的好朋友,这一路我们什么都做不成了,全靠他来照顾我们。”

    话音落下,胜伊也哭天抹泪的走了出来,鼻音浓重的唤了一声“大哥”,然后呜呜的又开始哭。大少爷似乎是生出了一点同情心,唉声叹气的走上前来,对着刘平又一点头,然后伸手说道:“多谢关照,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刘平和他握了握手,低声答道:“我从小在寺庙里长大,法名是刘平二字。”

    大少爷答道:“哦……刘平师父目前还是出家人的身份吗?”

    刘平微一摇头,笑而不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大少爷没有得到明确回答,又不好追问,于是自我介绍道:“敝姓马,马英豪。”

    刘平依旧是笑,笑得带了一点傻气。

    马英豪松了手,让赛维和胜伊去前面楼内的灵堂中去看二姨太,语气一温一和,不带情绪。又说:“一妈一一直守在灵堂里。”

    所谓“一妈一”者,乃是马老爷前些年娶进门的正房太太。正房太太比姨太太们还年轻,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当初如果不是一娘一家败落,也不会嫁给马老爷做填房。家里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她生的,可是按照规矩,都得喊她一声一妈一。马老爷对她不冷不热,她自己活得也是不冷不热。

    赛维和胜伊哭丧着脸,要跟马英豪走了,两人临走前回头看了刘平一眼,然后又支使老一妈一子给刘平倒茶。

    刘平不动声色的进了房。等到老一妈一子奉茶完毕退出去了,他从怀里摸出纸符。扯住纸符一撕两半,他对着虚空中淡淡的影子轻声说道:“去,跟上他们!”

    小健亲一昵的在他颈间绕了一圈,然后一闪而逝。

    不过半晌的工夫,小健回来了,是一一团一寒冷的光,就附在他的肩膀上。他端着一杯热茶慢慢喝,同时听到小健在自己耳边嘻嘻笑道:“屋子里面好多人,大姐姐和大哥哥换了白袍子,哭得像狗叫一样。床上的胖婆婆好丑喔,头发里面还有根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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