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原来是主动型的啊-《北纬三十三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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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谁呢?”

    “谁是谁知道,作业借我抄。”

    “不要脸。”

    圆回来了。

    温想破罐子破摔:“行,我不要脸,你快点,把作业给我,马上就要开学了。”

    江浮找了一圈没找到:“现在知道急了?你不是跟徐长春在外面玩得挺开心吗,你找他写去啊。”

    温想一听,不对啊,这语气怎么有点冲?就问:“当初叫你的时候,你自己不去,现在搁这儿闹什么脾气?”

    “谁闹脾气了,他不待见我你不知道?我死乞白赖地跟过去,是脑子缺水了需要进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意思。作业找不到了,你去找姜茶,他也写完了。”

    温想撕下面膜往江浮胳膊上一贴:“别浪费了。”

    江浮垂了个眼的工夫,对方已经跳出了视线,随着门被“咔嗒”一声关上,外面的风声、雨声统统退向远方,耳根终于清静。

    她泄气地往身后的沙发上一瘫,心里吃味得很,本来是打算在暑假最后几天跟温想来个姐妹游的,结果“对门”非要拉上徐长春,那徐长春跟她是能一起旅游的关系吗?

    这事儿不能细想,想多了心态容易炸裂。她索性开始放空自己,接着疲倦如潮水一般劈天盖地地袭来,半湿不干的头发散在脸的两旁垂在地板上。

    滚筒洗衣机在后阳台机械运作,前阳台上的仙人掌在雨水的浸润下似乎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强撑了几下没撑住,身体一歪便睡着了。

    油锅烧到八成热,炸过一次的肉片下锅复炸,表面酥脆时捞出,锅底留油,放葱、姜、蒜炒香……这是做锅包肉的倒数第二个步骤。

    江浮闻着味就开始流口水,梦中还擦了好几次。

    但香味过于真实,真实得让她不自觉地想找到源头,于是眼睛猛地一睁。

    “刺啦!”

    炸好的肉片放入锅中,冒出了一团香烟,接着将事先调好的糖醋汁往上一浇,开始翻炒。

    “不行啊,再不回来,我家那个小懒鬼就要饿死自己了。”非常正宗的烟嗓,来自梁世安。

    江浮听出来了,那是在说自己。

    “没夸张,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江浮:“……”

    “那就先这样。”

    电话挂掉,梁世安扭过头:“醒了啊。”

    从江浮的角度望过去,作为一个“奶奶”来讲的话,梁世安看起来是稍微有点年轻了。这会儿,她脸上带着没卸的妆,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身材基本没走样,看起来还相当潮。

    所以,她做出来的饭菜嘛——

    梁世安干净利落地把锅包肉盛到盘子里,挖了一碗米饭,一起端到江浮面前:“吃吧。”

    江浮尝了一口,带着刚睡醒的哑嗓评价:“酸了。”

    ——也就一言难尽了。

    梁世安坐在下风口,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家嫆来过了?”

    江浮扒了一口米饭:“没有。”

    “撒谎鼻子会长长哦。”

    江浮边吃边说:“你当我五岁?”

    梁世安笑:“五岁了?你不是才三岁吗?”

    江浮放下筷子:“梁世安同志!”

    梁世安语气很缓:“叫奶奶。”

    “梁世安奶奶!”

    “我书房里那块清末的莲花砚台不见了。”梁世安给出了证据,“除非你承认是你吃了。”

    江浮脑子一嗡,脱口而出:“她就住了一夜,第二天是我看着她走的,怎么会……”

    梁世安吐了口烟,顺便把烟摁到烟灰缸里,十分老成地说:“骗你的,砚台还在书房,那是我留给你的嫁妆。”

    中计了!

    什么是为老不尊?这就是了!

    江浮低下头在盘子里找块头相对小的肉,态度上轻描淡写,实际上是在力挽狂澜:“她就是来看看我,没别的事。”

    “是吗?”梁世安往沙发上一靠,“没提赡养费的事?”

    “去年不也没跟您提吗?您还不允许我妈进步了?”江浮知道自己的斤两,那是完全不够和梁世安正面pk的,再说下去,铁定要露馅,马上转移话题,“对了,罗爷爷家来了个亲戚,您知道吗?我给您讲讲他吧。”

    梁世安冲她摆了摆手:“听说了,别人家世好,又很有规矩,别乱去招惹。”

    江浮吞了一大口饭:“我倒是想招惹,人家不待见我着呢!再说了,有规矩怎么了,谁还没个规……”

    算了,江浮想了想,自己的确没什么规矩。

    两句话说完,梁世安又绕了回去,再次提到了家嫆的名字。江浮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我暑假作业还有两页不会写,我先上楼找许同志问问题目,碗放那儿我回来洗。”

    梁世安没拆穿她,摆了摆手让她走了。

    雨后,宁静的夜空里,居然神气活现般地闪耀着几颗星星。江浮坐在小区宣传栏下的木椅上,仰着头,想从形状上分辨出那是哪个星座。

    从小区南门进来的人迈着标准的跑步姿势从她面前经过,经过了又退回来。

    气息均匀只是有些粗,他靠近时,偏高的体温扑向江浮,她蓦然回神,对面的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光看,没开口。

    江浮本来瘫得好好的,看到他以后立马坐端正,问:“表哥,吃了吗?”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坐不?”

    唐意风用手指钩了钩t恤领口散热,没回吃没吃,也没往下坐,而是道歉:“对不起。”

    “嗯?”江浮没理解过来,“对什么不起?”

    “我以为你走了。”

    江浮才明白他是在解释中午的事,没在意:“小事儿,我又不会丢,你别往心里去。倒是你,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江浮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我们互加一下好友呗,以后被人欺负了,及时找我。”说着打开自己的微信,把二维码找出来递给唐意风。

    唐意风有点为难:“我不用这个。”再说,不懂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他会被欺负?

    江浮心里怀疑这只是不想加自己为好友的借口,但已经得出他不待见自己的结论了。她也不勉强:“那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手机总有吧?”

    唐意风报了一串数字给她,并说:“你的号码我已经有了。”

    江浮暗戳戳地笑:“表哥你原来是主动型的啊,我们才认识两天,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这种人,根本不用给阳光,月光就够她灿烂了。唐意风多少有点了解她的“尿性”,偏头笑了一下:“罗消给的。还有……”

    就在江浮以为他要说,类似于“谢谢”这种词汇的时候,他突然靠过来,语气温柔地提醒:“早点回去,外面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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